李子情(终): 在这信息纷繁的时代,如果还有几个文字能打动你

您好—加都人!

舅舅有很大一园李子,好几十棵树。

树是最先能感受到季节变换的。春雨吻过每一个枝头的时候,千万花骨朵蓄势待发。绿叶甚至来不及换新装,花朵就挂了一树雪白。风一吹,细小的花瓣漫天飞舞,十里飘香。立春,之于人而言,是一个节令;之于树而言,是一场盛典。

      这一园树大多比较高,树干虽说不算粗壮,但向上发散出许多枝岔,入夏披一身翠绿的叶子,也能称得上气势磅礴了。李子收获不必等到秋天,盛夏时节就已经熟透。六七月份,这一园玫瑰李,远远望去可以看到夹杂在墨绿里星星点点的淡紫。要是将果实采摘下来,用袖子轻轻拂去果粉,能看到血一般的深红。
       舅舅懂嫁接技术,他在一株最老的玫瑰李树上接了黄李子的枝。这株树树冠硕大,阳光穿透密密麻麻的树叶,只有斑驳几点能洒在地上。我站在树影下抬头去看,果然能看到半边的澄黄,半边的粉紫。
        这样的果树耐旱,产量高,口感也好,村子里每家每户都有一园。我曾追问过母亲,树是谁栽下的,母亲说,它们前人是流传下来的,都有几十年上百年的历史。外公在世时,在李园周围栽上芭蕉树,标隔清楚自家与邻家的地界。外公是家里的顶梁柱,夏季他号召全家人架着梯子,拿着箩筐去摘李子,夜里坐着拖拉机赶到昆明城去卖,清晨就到家。那时正值水果价格好,一园李子,是全家人最主要的收入。
      外公因为一场意外离开了家人,离开了一园李子。他亲手种下的芭蕉树还绿着,守护着李树开花结果。人的生命有时候太匆忙,充满着无数无法预测的偶然。树不一样,只要把根扎在地上,它会一直站在那里,在准确的时令里送上相同的景象。
      外婆病了,她的心里,仍旧牵挂着那一园开花的李子。她想着,只要等舅舅的李子卖了,就能把欠亲家的两百块钱还上。然而,李子的价格早已经不比当年。舅舅继承了外公外婆一样勤劳正直。他忙碌一年,俢枝疏果,施肥除虫,所有劳动几乎付诸东流。李子价格一开始掉到五毛钱一公斤,后来是两三毛,最后甚至无人问津,只能让千万个熟透的李子掉落在地上。
外婆病没好,直到她离开,李子也没能卖上好价钱。村里的人们开始砍树刨根了,舅舅舍不得还是想在等两年。两年过去,李子还是只能烂在地里。
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,舅舅召集所有亲戚去伐树挖根。爸爸,姨爹,舅公很多人,三两天就砍倒所有李树。粗细不一的树干被截小,码在厨房,准备送进火炉。那一片红土地,还叫李子园,只不过种上了新作物。人只有适应变换的时代,才能生存下去。舅舅后来搬了新家,旧宅租出去。房子的租客并没有照管门前的石榴树,住在里边的孩子也有了各种新式的零食,不再像馋嘴的阿然,眼巴巴看着外婆剥在搪瓷碗里的石榴粒。石榴树不再开花,它被虫蛀,枯死了;又或许,它是想着,给逝去人和时光做伴。

      外婆,舅舅的李园不见了。然而,圣洁的李花每年都会盛开。当你嗅到它们芬芳的时候,是阿然在想你啊!她的身体里留着你的血,如同那园李子一样鲜红。

健康快乐—加都人!

加都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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